狭小的审讯室里昏暗而又沉寂，沈疏阖起双眼，平复着自己莫名焦躁的心情。
谷誉谌兴味盎然的那一句问话还在他脑海里回荡。“到底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锐利？”
沈疏是一个怎样的人？若以先辈师长的眼光来看，这是一个谦逊严谨的好学生。若从同僚下属的角度来讲，这是一个温和疏离又十分好相处的人。如果这样的问题问林观之类和他关系亲近些的人，那或许会得一个假斯文的评语。
但总体来说都是大差不差——他是一个十分懂得用温文的外表、和煦的言谈来让自己周边的人际状态都保持在一个舒适的尺度之内的人。
外冷内热者易付真心，尖锐刻薄者引火烧身，优柔仁爱者劳心耗神，道貌岸然者作茧自缚。
沈疏哪一种都不是，他成长在开明包容的家庭，拥有着惊才绝艳的天赋，又经历过恰到好处的磨难，大多的时候，他都是从容而宽和的。
多无关的人都能得他一句问候，多棘手的事都难听他一句抱怨，至于针锋相对的和人呛声，心浮气躁的大出风头，这样的事，怎么也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刚刚那样的情景，不止谷誉谌生出满腔的怀疑诘问，就连他自己也觉得离谱至极。
他闭着眼睛深深蹙眉，一直环在右手腕上的手指也跟着用力，尖锐的疼敲打着神经，贴着椅背的肩脊也渗出了一层薄汗。
“对不起。”
安静的审讯室里突然传来一句突兀的道歉。
沈疏抬头，却未发一言。
“如果我没有坐在这里，没有插那一句话，是不是你不会那么冲动。”
沈疏有些烦躁地松了松领口，他皱着眉，语气克制。“你想多了。”
他的态度让卫岑重新沉默下去，也让他想起了七年之前，那是他们自十几岁分离以后第一次相见。
那也是陆卫军陆上搜救的第五年，一无所获的一年。
他们死伤无数，精疲力竭地回到基地，他满身是血，战友的，自己的，粘稠地糊了全身，可比起来他依旧算情况比较好的那一个，至少他还能直立行走。
医学部的急救室里人满为患，严重的超出了其原本的负载能力。
卫岑作为胳膊腿都尚且齐全的一个，来回穿梭着帮着医生们抬起那些昔日并肩作战的伙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