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操纵着清创仪不紧不慢地清除着疤痕之下泛白的腐肉,紫黑色的浓稠血液随着清创仪的动作缓缓流下,沈疏厌恶地转过头去,一滴滴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却衬得他神色愈发冰冷。

    林观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像是被智能眼镜镀上了一层冷光,不用似刚才那般板着脸便已经能显出几分操纵生死的威严,似乎只有动手术刀的时候他才真正像是属于这个时代、这个基地的人。

    他手下动作不停,嘴里却依旧没个正形,看着沈疏另一只手暴躁地握起,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忍忍吧沈大研究员,蚀铁刀造成的伤麻药可不管用,你这要不是在陆上时代还没崩溃的时候伤的,又碰上了我们祁老师,这只手早废了。”

    沈疏早已习惯了他这副但凡碰上与祁连老师有关的事都要莫名其妙给自己找点存在感的反应,只漫不经心地问道:“陆卫军的人不是还没到返航的时候吗,怎么就有新的实验体了。”

    林观边细细剔着他筋络附近的腐肉边忙里偷闲回了他一句,“陆卫军前两天回来送重伤员,顺便就把捕获的幼兽送回来了......哎!祖宗您哆嗦个什么劲,手不要了啊!”

    沈疏微微弓起身子,手腕处骤然传来的剧痛让他不得不做出本能的肢体反应来抵抗疼痛,他低下头去深深皱眉,嘴上却不肯退让。“放屁,谁哆嗦了,肯定是你没轻没重碰到神经了。”

    林观一个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放下手中的镊子在清创仪上按了几下,冰凉的生理盐水立刻从导管内流出,快速地冲刷着创口,沈疏拼了命地咬紧牙关还是被逼出了几声痛哼。

    “林、观!我以后要是再来医学部帮你收拾烂摊子我就跟你姓。”

    林观手下麻利地缝着针,嘴里却依旧不肯吃一点亏:“沈中校,这我就得纠正你一下了,早在陆上时代的时候,民族大融合就经过了好几轮了,体外子宫技术也都成熟了,姓氏早就没有多大意义了,就算你明天就改名叫林疏我也不会屈尊当你爸爸的。至于帮点像今天这种小忙,怎么能叫收拾烂摊子呢,生、化、医、军、民、建六部联动配合,共克时艰,这可是文上将定的战略。再者说,你看看你这手,啧啧啧,一团糟啊,我难道就不是在给你收拾烂摊子吗?”

    沈疏被他絮叨得头大,右手一阵一阵尖锐的刺痛,额角也是一跳一跳的神经痛,沈中校此时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刚才怎么就想着在这嘴上带发条的货面前逞口舌之快呢。

    沈疏左手撑着额头,痛得意识迷迷糊糊,却还是没忘了把跑偏的话题拽回去。

    “啰嗦一大堆,正事一个字都没说,陆卫军才离港几天,怎么会突然折返来送重伤员,他们不是有随队军医吗,难道是伤亡人数过多?”

    林观把沈疏已经缝好伤口的手腕往回一推,满不在意道:“你以为就你最近在带新人啊,陆卫那高折损率的行当更需要换血好不好。新人进了科研室,也就是对工作节奏不太适应,再被上司们唬一唬吓一吓,总能慢慢适应,陆卫军那上去就是要搏命的,这么久才送回来重伤员还能搭一头幼年雪辉兽,我已经觉得他们卫司长是神人了。”

    沈疏的神色一瞬间冷淡下来,这种冷淡十分细微,若是没有十分熟悉的人在场,恐怕只会以为他是被刚刚处理伤口的剧痛折腾得有些疲倦,可林观显然并不在这个不十分熟悉的范围之内。

    “你这人,忒别扭,平时处理伤口你那手就跟假手似的,机械锁一扣上动都不会动一下,今天一听陆卫有重伤员,那一哆嗦,哆嗦的我差点没把镊子戳你筋里,结果我一提卫岑,你又一副与我无关的冷脸,你这叫什么,教科书级别的此地无银三班两。”

    沈疏没再理他,只是把制服衬衫的袖口一点点扣好,又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白大褂重新披上,年轻男人英俊的面庞已经从些微的冷淡降温到了十足的漠然,偏偏林观还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对方越是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他越是想刨根问底。

    沈疏对他这副德行早有预料,提前一步义正言辞地把他堵了回去。

    “军械部为陆卫、海巡、太空三军外加基地安保司配备装备,我身为陆卫军方向的主管人员之一必须要对他们的人身安全负责,如果这次的异常伤亡是由携带武器不合格造成的,我必须及时作出反应。如果不是,那自然与我无关,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