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脚本世界>玄幻奇幻>陈忠实自选集 > 对话关于四十五年的答问
    陈忠实:《白鹿原》是在那个历史背景下对特定生活的体验和理解,是我那一时期做出了最大努力的艺术追求、完成的创作理想。它是一个艺术文本的完成,完成后我不多想它了。当然也意识到一些遗憾,比如后几章弱了点,不如前面饱满。后几章写到白鹿原的第二代走出了白鹿原,投入到了更广阔的生活中去,有的还干着地下工作、军旅生活,我对氛围的把握,可能不如农村生活那么丰满和深切了,这说明生活体验的重要。

    李国平:读你的有关访谈和文章,发现有几个关键词:体验、神圣、良知,它们在什么层面上表明着你的文学认识?

    陈忠实:这不是一个范畴的概念。良知是历朝历代的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基本品格,历朝历代最优美的散文和诗歌里都贯穿着这种品格。良知是心理形态、精神形态,强装不行。具体到创作中,对人类的关心,哪怕是对最卑微的生命的关注,作家的爱、怜悯和忧患都隐含在其中,读者最敏感的是这些东西,它也从根本上决定着作家的艺术气质和作品面貌。

    李国平:最近读到你的几个短篇,尤其是《日子》,写出了中国农民的生存状态,写出了他们的无奈和希冀、顽强和坚忍,从中能读出你对现实的关注,也能读出你重回《白鹿原》后的沉静,好像你正在回归写作《白鹿原》时的状态。四十五年不是一个终结,六十岁不是创作的完成,你是不是正在为大的建构做准备,或者说有系统的创作考虑?

    陈忠实:我最近的几个短篇《日子》《作家和他的兄弟》《腊月的故事》,说责任感也罢,说忧患也罢,关注的是当代生活中的弱势群体,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同情和呼吁,是着重写生存状态下的心理状态,透示出一种社会心理信息和意象,为社会前行过程中留下感性印记。关于创作我从不做承诺,我的创作忠实于我每个阶段的体验和感悟。我觉得当代生活最能激发我的心理感受,最能产生创作冲动和表现欲。

    李国平:有作家说,读者永远比评论家更可靠,这当然脱离不了特殊的语境,但也有恒久的意味,拥有读者的广泛认同,是作家的荣幸,是作家生命力的延续,你可有这样的感触?

    陈忠实:自我从事创作以来,也曾有过创作劳动被读者验证、认可的感受,但从未达到过《白鹿原》这样的呼应,我的生命、我的创作报偿在于此。《白鹿原》出版以来,我亲自盖章签名的书有几万册,一位石家庄的读者来信写道:“我想写出这本书的人不累死也得咳血,不知你是否还能活着看到我的信吗?”而且我惊异的是就是在最偏远的地方,读者对《白鹿原》的阅读理解都没有障碍。我曾经说过,读者才是作品存活的土壤。如果我的书使不同的读者哪怕有些微的收益,那是我最大的心理补偿,我也唯有在有限的生命里用我的创作劳动来回报他们。

    (原载《陕西日报》2002年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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